生活手札

Ch 1

總在夜晚獨處時分，

會眷戀起與你過往的一點一滴。

卻總在與你相處時，憎惡起你的疾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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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來，潛眠早已成為了一種擺脫不掉的習慣。

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臥房內，床旁傳來一陣騷動，我瞬間清醒，全身上下的神經無一處不緊繃。

我試探地問「Mark，怎麼啦？」

深夜時分，我看著枕邊人緩緩起身，絲毫沒有要回應我的繼續往外走。

Mark是我結婚十多年的丈夫，本名是吳天達，年輕時對我是百般呵護，如今卻是不理不睬，甚至稍有說錯話，便暴跳如雷。不過，我並不介意，因為我知道，他生病了，他需要我，我會如同他以前呵護我一樣照顧他。

我亦步亦趨地跟在Mark身後，深怕他一開門跑出去，又產生了許多麻煩事。還好，Mark只是走到後院，看了看盆栽，雙手往褲頭一弄，便脫下了褲子，尿在盆栽裡，隨後便轉身要離開。

我怕他跌倒，便輕柔地對他說：「Mark，我們把褲子穿起來，好嗎?」

Mark看了看我一眼，沒有表示，我趕緊伸手幫他穿上褲子，因為我知道，這時，他並沒有抗拒我的建議，如果不快點，他很快就會不耐煩了。

正當我褲頭拉著一半時，Mark又逕自的走動起來，隨後雙手環胸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，一語不發。

我耐著心問「Mark，現在才半夜三點，我們回去再睡一下，好嗎?」

Mark 仍然不理睬我，我只好耐著心再問一次：「Mark，你累不累？我們再回去睡一下，好嗎?」

這次換來的，卻是一聲吼叫：「不要啦！」音量說大不大，但在深夜時分，就像劃破深夜的曙光般，格外清晰。

我摸了摸鼻子，不再詢問。但此時的我卻陷入了天人交戰，這個時間點入睡，肯定睡不好，但不睡早上一定又會特別容易睏。

我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，罷了，睡不著也沒關係，去樓上躺躺也好。

我緩緩站起身，對Mark說：「那我要去睡一下喔！」

他神情雖沒有呆滯，但沒給我甚麼回應。仍然坐在那，但我知道他聽到了，只是他偶爾沒有辦法太快給我回應，又或者有時他會有點難說出他想表達的。

這樣的日常，落在別人的眼裡，僅剩滿滿的憐憫。

不管是家人，還是醫療及社會工作團隊都是。

但我不想要充滿憐憫的眼神，我想要的只是被理解跟接納，因為我從來不覺得照顧Mark是需要被憐憫的。

我恣意地以為，被我武裝起的心牆，不會為誰敞開，更不會為任何事情動容。

說書人